项目类别:民间文学 | 项目级别:县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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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借债还钱天经地义
清朝年间,望江县凉泉乡有个龙氏的弟弟两年前向姐夫借了二百块银元到县城开店。因碍于龙氏的面子,当时,姐夫不好意思叫内弟设立下借据。因龙氏的弟弟一再讲,商店一开张,三月内一定如数还清。
商店开张后,生意越做越兴隆。半年都过去了,也不见内弟还钱。做姐夫的也不发上门去讨,本身自己也不缺钱花。就这样,一拖两年过去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料,龙氏的丈夫一次出外做生意在长江里,翻了船,葬身鱼腹。连个尸体也没捞着。从此,龙氏的生活一落千丈,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只好进城找弟弟讨要二百两银元。
龙氏的内弟见姐姐来,开始还满脸春风,热茶热饭地招待,当听到姐姐要讨回借款时,他的脸的就像六月的天——说翻就翻。一口否认。龙氏的好话说了一稻箩。最后,她弟弟叫她拿出字据来。龙氏听了知道弟弟故意赖账。无奈,只得向弟弟借此钱回家过日子,哪知她弟弟借由说:最近生意不景气,资金周转不开,欠账难收。说得日子比她还难过。
龙氏在百般无奈之下,就跑到县衙把弟弟告了。县官问她可有债据时,她说当时因是内弟,碍与面子就没叫他立下字据,县官摇摇头说: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龙氏一口气不得出,不要回银无誓不罢付。她知道本乡有个能人在武昌做知府。就独自一人上了武昌,找到了知府陈树平。
陈树平见了同乡来找他,热情接待自不必说。听了龙氏的一番陈述,就说:“借债还钱天经地义。只要你说的是真事,没有债据,我也能叫他乘乘地吐出二百块银元。”一番话说得龙氏像似六月炎天吃冰西瓜,舒服极了。
三天后,陈树平携同龙氏回到望江县,独自一人走进龙氏弟弟的店中。龙氏弟弟见一个大官装扮的人进店。连忙脸上唯满笑意,快步迎了上来。陈树平就自我介绍起来。清官陈树平的名字,望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龙氏的弟弟自然是想巴结巴结以后好沾光。就一再要替陈树平回乡接风洗尘。陈树平起初假装推辞,最后就指定了一个酒楼,龙氏的弟弟喜出望外,就忙着张罗去了。
陈树平出来向同来的衙役这般那般地交待了一番,也就去了酒楼。
酒楼之上,龙氏弟弟与陈树平杯来盅往,谈天说地,官场商场。龙氏弟弟的恭维之语不断,献媚之态百出。这时,只听街上人声沸腾,热闹非凡。陈树平约龙氏弟弟到窗口望下一看。只见一班衙役押着一个江洋大盗在大街上游行。当行止酒楼下时,这个江洋大盗望上看到龙氏弟弟就高声大喊:“龙四弟、龙四弟,你快到官府打点打点,救出哥哥我。”
话音刚落,陈树平脸上立即晴转阴,很威严地追问:“怎么,江洋大盗与你称兄道弟,你们是一伙的?”龙氏弟弟叫苦不迭,一再推说自己并不认识他。陈树平毫不理会他的话,继续追问:“你不认识他,那你哪来许多银钱开这么大的商店?必然是盗强送给的。”龙氏弟弟见陈树平问这一句,想也不想地马上接着说:“这是两年前,我向姐夫借了式佰块银元开了这么个店面。”话刚说出口,龙氏就从隔壁走出,站到了他面前,龙氏弟弟这才明矾落进石灰浆——全明白了。
陈树平说:“借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若再要赖我们到县衙去相见。”龙氏弟弟久闻陈树平的审案本领,就乘乘地掏出了二百块银元的银票,交给了姐姐。
口述者:尚金水、男、汉、出生1912年、文盲、裁缝、“故事篓子”。
搜集者:鲁敬之,1985年11月10日搜集于望江县翠岭乡洪合村尚金水家。
二、罗裙记
话说一个年青的女子新婚不久,一天,早早地就起床梳洗打扮了一番,不管丈夫乐不乐,就要出门回娘家看双亲。
一路上是春风满面,罗裙轻摆,细腰扭动步子飘然,引来不少人欣羡的目光。此好正一走,一走走到一个田畈里。忽然一不小心,脚正好踩到田埂上一堆滑泥巴,身子一歪不由就跌到田里。把那绣花罗裙弄得全是烂泥浆。无奈何,只得跑到旁边的一个水塘里洗了洗。洗好之后主拿到山仓上晾晒,自己则坐到旁边一棵树下看着。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不远处一个坟包洞里钻出一个毛人,抓起了罗裙直朝这好跑来。
这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顿时惊呆了,直挺挺的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等毛人快到跟前时,突然想起老人们说的话:死人如埋在了养生地就会变成毛人,这个人只能直线跑,转变要停住转身才能跑,所以很慢。想到这,这女子才回过神来七弯八扭地跑起来,好不容易甩掉毛人后,仍惊魂未定。再也不敢过这个山包回娘家去了。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头往朝婆家跑去。
回家后,丈夫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身上的罗裙也不见了。怎样问她也不开口,只是一个劲地走进房里,拉开被子蒙头就睡。丈夫心里顿生疑团,叫她吃晚饭,也不起来,丈夫无奈,只得独自陪父母吃过晚饭,早早地陪她睡不了。
天黑不久,就听门外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听得这熟悉的脚步声,女子在被窝里像打摆子一样抖动来。紧接就传来敲门声,这女子抖得更利害了,丈夫被抖醒了,听到有人敲门就忙起身准备去开门,这女子一把拽住他,死活不让去。丈夫疑心就更大了:有人敲门你抖什么呢,今天到娘家去,夜里就有人来敲门,必定是在娘家做姑娘时不规矩,有野男人不成?你不要我开,我非要开开看看是何人。想到此,猛地一用力,就挣脱了老婆的手,下床去把门一开,只见一声惨叫,紧接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在隔壁房里刚睡下不久的老夫妻俩,还正在谈论新媳妇的事,猛然听到儿子层里一声惊天动地地惨叫。慌忙起床,拎着灯笼过来一看,只见门口躺着一具无头的尸体,遍地流淌着鲜血。这惨景惊呆得老夫妻俩,半天才回过神来,双双扒在儿子身上呼天喊地的嚎啕大哭过来,这凄惨的哭声引来了左邻右舍和族里人,人们蜂拥而至,只见地上是一具躺在血泊之中的无头尸体,床上是跪着的媳妇,呆滞的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众人都认为是这个女子到娘家引来了野男人谋杀了亲夫,于是就七手八脚用绳索把这个可怜的女子五花大绑起来,不等到天亮就推推搡搡地绑到了县衙击鼓告状。
深夜,一阵堂鼓声过后,县衙顿时衙门大开,陈树平已端坐在堂中,望着几个男人推着一个被捆的女子进了堂内,后面还跟着一对互相搀扶的老夫妻。众人一到堂中,均跪倒在地。一老人说道:“小民姓王,是附近十里王家庄的庄稼人。今状告儿媳伙同野男人谋杀我儿,惨哪惨,我儿都被砍掉,现正躺在自己的房里,请青天老爷替小民伸冤哪!说着就已泣不成声,痛哭起来,手颤抖抖地递上状纸。
陈树平一边看状纸,一边想:世上哪有这么蠢笨的人,不找个山林野外隐蔽的地方杀人,却在自己的房子里明目张胆的做案。觉得此案必有蹊跷。随即把惊堂木一拍,说:“本官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从不放过一个坏人。这女子,你抬起头来回老爷的话,把事情原委讲清楚,本官一定替你们做主,并吩咐:“衙役们,替她松绑。”
这女人终于抬起头,活动了下双臂,并向陈树平连磕了三个响头,说:“青天大老爷,小女子冤枉哪,我虽出生贫贱,但从小受家母教导,熟读《女儿经》,在娘家做人清清白白,怎能伙同什么男人谋杀自己的亲夫……”。陈树平见这女人虽头发散乱,但面目和善,举止端庄,不像是个淫荡轻浮之人。就语气平和地问:“可你丈夫就死在你的面前,是被何人所杀,如实招来,不要怕,本官会为你主持公道。”这女子答道:“回禀大人,当时,听见有人敲门,我丈夫急于开门也没点灯,我拦阴未成,门已打开,只听见我丈夫一声惨。我吓得坐立起来,黑灯瞎火的什么也没看清楚。”陈树平连问几次,都是一词,心想:此话也有道理。就说:“比案还须本官细细勘察之后再做道理,现将这小女子暂时收监,退堂!”
陈树平回到后堂仔细回味这女子的话语和神态,觉得虽不像是她伙同别人杀害了自己的丈夫, 但似乎又有些什么隐情,她当众既不肯说,又不能动用酷刑,屈打成招成冤案,自己一世的英中也就完了,怎么才能使她自己人不经意地说出来呢?踱来踱去,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忙唤来两衙役,叫他们上街去找个多嘴的泼妇来。
一天,二天过去了,两衙役满街找也没找到合适的,第三天,只见一个人挑担柴火在街上叫卖,被人一挤,不小心就把旁边一个中年妇女提在手上的菜篮子撞到了地下,几个鸡蛋被打破了,这可不得了,顿时,这女人又蹦又跳,又哭又闹,拽住挑柴的硬是不肯放,吓得挑夫连忙摸出几个铜钱赔她的鸡蛋,连声道歉,这女子仍不依不饶,说赔少了,又破口大骂起来,骂得天昏地暗,这下,可乐坏了两衙役,连忙以扰乱民风显由把这个女人带走,这女人心里就更窝火了,沿路骂,一直骂到县衙还不停口,这衙役两耳充塞,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这个泼妇关到了那个年轻女子一起。
这泼妇见把自己关进了大牢,气得鼻孔出窍,骂得更加起劲,从天骂到地,从民骂到官,太阳都被骂得躲到地底下去了,还是不停地骂,直骂到夜深,听得年轻女子头痛欲裂,忍不住地说:“你这个大婶骂么事,世上冤枉的事情多得很,骂哪骂得平,自己不休息,还吵得别人都不能睡。”这一说,泼妇才发现牢旮旮儿还有一个人,方才停住骂。问:“你年轻轻的是为么事关进来了?看来也是被冤枉的罗?”女子答复:“我的冤枉讲出来,人家也不会相信,还会说我是胡编乱造,所以我也不愿意讲。”“那你今天就碰上对头了,我这人不打破沙锅问到底,誓不罢休,你现在不讲,我就一直问到明朝,明朝不讲就问到后日,不吃不喝我也要问个清楚明白才肯罢休,我这人就是这个脾气。”这女子被逼得无奈,就把真实情况从头到尾说了出来,听得这泼妇毛骨悚然,两人不由自主地挤在了一起。
躲在牢门外的陈树平偷听的一清二楚。第二天,一早,就带领着众衙役来到这个山包上查看,因陈树平会看“麻衣象”,也懂山水术,找啊找,就找到了这个养生地。地上有个坟,坟上有个黑乎乎的洞,正准备指挥人挖坟。“不准挖祖坟!”一声呼喊,就涌来了一群闻讯而来的村民,一村民见是自家的祖坟就上前拦在坟前,不准开挖,陈树平无奈,只好把案情讲给村民听毛人的事,大家曾经耳闻过此事,顺着陈树平的手指看到了哪个黑洞,不少人吓得倒退一步,但那家人还是不肯动。陈树平认准了这坟里有问题,就取下纱帽担保,今天非挖不可,这户人家只好让县衙开挖。
当挖到棺材时,众人吓得往后退,陈树平马上拿起一把铁锹上前,叫两衙役把棺盖撬开,躺在棺里的毛人一见光马上爬起来,说时迟那时快,陈树平一铁锹盖头闷顶地打下去,毛人顿时瘫倒到棺里,两衙役连忙用铁丝一下把打昏的毛人捆起来,淋上火油当众烧成了灰,并从棺材里拿出了罗裙,打开一看,是一颗刚肯吃过的人头骨。
案情终于大白于天下,那女子和泼妇都一起被无罪释放,此地方也从此太平了。
口述者:尚金水、男、汉、出生1912年、文盲、裁缝、“故事篓子”。
搜集整理:鲁敬之,1985年11月10日搜集于望江县翠岭乡洪合村尚金水家。
三、巧断婚案
一次,陈树平刚忙完一个大案。为放松放松心情,就与师爷在后花园下棋逗乐。下到一半,就听到有人在击鼓鸣冤,只好丢下棋子与师爷一道升堂问案。
来到大堂上,只见下面跪着一个衣裳破旧的庄稼人就问:“下跪之人,你姓什名谁?有何冤枉,如实讲来。”草民张三,家住城西张家坝。父母双亡。几上前在叔伯亲戚们的帮助下娶了一门亲。生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谁知这女人好吃赖做,整天游手好闲。既不下田也不做家务。害得我忙里又忙外,一个养回口,家境也就贫寒起来。这女人过不了苦日子,就占着自己年轻有几分姿色跟村东头财主张满贵鬼混起来,三天二头偷偷摸摸地往他家跑。
陈树平皱着眉头说:“你规劝过她没有?”张三接着说:“开始我还谅解她,好言相劝。说只要我们夫妻两人拧成一股绳,男耕女织,辛勤劳作,日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她不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起来,明月张胆地吵着要同我离婚,无奈之下,才来击鼓动县老爷,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啊。”说完就磕头。
陈树平说:“人起来吧,现在只是你一面之辞,待本官查实核证后再做道理,退堂。”
第二天,陈树平与师爷等人和装扮成小货郎客,卖豆腐的,摇着手鼓,挑着货担来到张家坝。一边卖货,一边暗地里打听可有此事,亲们说的与张三的话八九不离十。
第三天,陈树平升堂,传唤来张三、懒婆娘与财主张满贵。衙役按县大人的吩咐安排张满贵在前面跪,懒老婆居中,张三在后。陈树平见三人到齐就说:“张氏,你丈夫告你嫌贫爱富,撇下一对儿女不管,与村东头财主张满贵厮混,可有此事。”懒婆娘心想狡辩,但又不敢说。张满贵却否认道;“绝无此事,请老爷明鉴。”
陈树平见懒婆娘默不作声,又说道:“今天,本县也不为难你,这两个男人随你挑,挑中谁本官就把谁判给你,可好?”“好!”懒老婆听了满心欢喜。陈树平接着问:“你是要前夫还是后夫呢?”懒老婆见财主跪在前就不假思索地说:“我要前夫?”“好!”师爷,让她在供词上签字画押。等懒老婆按好手印后,就说:“你们都站起来,一字排好,听本老官宣判。张三,你老婆现已回转意,愿意跟你这前夫,你就领她回家好好过日子去吧。”
懒老婆一见财主跟自己是三人一排,以无前无后之分了,这才明白县老爷说的“前夫”之意。正想赖帐,陈树平又说:“张氏,你不守妇道本官按律就判你的罪,念你一双儿女年幼,还须你照料,现又悔悟。就免你之罪,回家后,必须痛改前非,勤俭持家。如重犯,本官定罚不饶。张满贵破环他人夫妻关系,罚银二百两以充公用。退堂。”
堂下,前来观看的人无不拍手叫好。陈知县巧断婚案,破镜重圆一时传为美谈。
口述者:尚金水、男、汉、出生1912年、文盲、裁缝、“故事篓子”。
搜集整理:鲁敬之,1985年11月10日搜集于望江县翠岭乡洪合村尚金水家。
四、审笆斗
清朝年间,望江县凉泉乡陈屋出了一个名人叫陈树平,比人聪明干练,勤奋好学。上京赶考中进土后出任湖北省罗田县知县。在任期间断了不少冤案、奇案。很得朝廷赏识和百姓的爱戴。他那许多断案的故事在望不广为流传,至今还能听到。现就讲上几段以供大家消闲。
话说一天清晨,陈树平刚刚上床,还尚未濑洗,就听衙门前的堂鼓“咚咚咚”擂得山响。只得急忙升堂。两班衙手持红漆堂棍。口喊堂威从两厢涌出。站定,陈树平端坐在太师椅上往一下看,只见两个商贾之人跪在堂前。便随手一拍惊堂木说:“上跪何人?状告何一?”两人一听同时抬起头来争着先说。
你抢一句过去,他追一句过来,直把人吵得头昏脑涨,也没听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两个字在耳边响“笆斗,笆斗,笆斗!”陈树平把惊堂木一拍大声问道:“停,停!谁人先击堂鼓?”“我”只见一矮个子商人说答道。好,你先说。都站起来回话。于是,堂下两人都站了起来,听候审问。
矮个子商人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开口说道:“小人姓李,号布郎。在城东开了一家面粉店。前两天,对面米行的夏老板跑过来说他店里的笆斗破了。现有客人来,一时来有及买笆斗。应急要借笆斗一用,听说讲我就借给了他。明天一早就还。可到第二天中午也不见他来还笆斗,因有生意等着用,地奈我只好过去讨,他不但不还,还说笆斗是他的,知县大人,你说气不气人。”放音刚落,高个子接着就说:“草民姓夏,叫树理。知县大人别听李老板的话,他是狐狸窝里跑出来的——尽是狐(胡)言。我堂堂一个米行的老板怎么会借他一个小小面粉店里的笆斗。明明是他李老板借用我的笆斗不还,我才硬要回来的。现在可好,猪八戒倒打一把,真是好人不能做。”
陈树平一听,细想也有些道理。难道他米行只有一个笆斗不成,于是就想和解此事,说:“一只笆斗值几个钱,同是生意人,何必为点小事而伤了和气。俗话说:“和气生财嘛,我看你们回去关起门来处理一下,不让外人知道就算了。”
李布郎见知县大人准备退堂,心里急了,于是大喊一声:“我还有话说。”李树平一听这声喊得急彻,似有冤情,忙说:“不急,不急,你慢慢说。”李布郎又开口道:“知县大人的话说得有道理,一只笆斗根本不值几个臭钱,要不回去也就算了。可千不该万不该他夏老板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说笆斗是他的,碍说是我上门赖他的。说的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情的围观者向我投来鄙视的目光,直看得我恨不得打个土洞钻进去。俗说话:“穷要鼻子,死要险。因此,我横下一条心,不管要花多少钱,也非要讨个清楚明白,恳请青天大老爷千万为小民做主!”
陈树平听完这番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于是转向米行的夏老板问道:“夏老板你说这个案子要不要审下去?”夏老板心想:“ 无凭无据,当时借笆斗也没有外人在场,现在公讲公有理,婆讲婆有理,我就不信你知县大人能审清楚此案,于是壮起胆子说:“当然要审下去,不然,今后我也不好再在市面上混了。”陈树平望着这两个生意人真像是上了场的两只斗鸡──只有打无法退了。
陈树平沉默了一会儿言道:“这都是笆斗惹下的祸根。”于是吩咐:“衙役们,快与我前去拘拿笆斗前来问话!”随即丢下朱签火票。夏树理一听心里直觉好笑,李布郎听了也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一会儿,衙役直把那个笆斗用绳子捆了拿来,丢在堂上,陈树平一见,把惊堂木用力一拍喝道:“你这笆斗,今天如不老实招供,小心本县动用大刑,到时要你伤筋断骨!”说着又问笆斗:“你到底是面粉店的笆斗?还是米行的笆斗?”笆斗岂有咀乎?怎会讲话,自然是不能出声。
两旁的人都瞪着眼看着笆斗,不知陈知县搞的什么名堂。众人正在不解之际,忽听:“啪”的一声,众人吓了一跳。陈树平又挥起惊堂木重重往下一拍:“我说笆斗你到底说是不说,要不然就真要动大刑了。”笆斗当然还是出不了声。陈树平喝道:“好个顽劣的东西,看来你是死活不开口,衙役们!”“有”众衙役们应声道。“把它扣在地上给我狠狠地打!”两旁的衙役就举起棍子就是顿好打,陈树平见差不多了,说:“停,把它拿起来,大家看看它招供些什么东西在地上。”众人往地上一看,好似明矾掉进石灰浆里──全明白了。米行的老板夏树理也挤上前一看,立即摊软在地上,却原来地上有许多夹在笆斗缝里的面粉条子。
此案于是真相大白。
口述者:林国材、男、汉、出生1926年、中专、教师。
搜集整理:鲁敬之,1989年6月10日搜集于望江县杨林乡林后村林国材家。
五、审假皇叔
“圣旨到!”朝廷里的公人双手捧着绣有双龙戏珠黄缎面的圣旨立在罗田县衙大堂上高场喊道。县太爷陈树平与师爷,捕头们正在后堂议事,一声“圣旨到”如雷贯耳,紧忙整好衣冠,携带众人一齐出来迎旨。
手捧圣旨的公公见他齐刷刷地跪在面前就请了请嗓子,宣读道:“罗田县令陈树平在位期间:爱民如子,断案如神。罗田县如今是物盛粮丰,民风淳正。联特赐你陈树平为武昌知府,令即日到位,钦此。”陈树平双手接过圣旨,高高地举过头顶,口呼:“谢主龙恩!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起身庄重地放好圣旨,然后,回转身来向公公施礼道:“公公一路车马劳顿,下官这就安排人到后堂为您接风洗尘。”说完,用手如来师爷,耳语了一番。师爷频频点头办理去了。“上茶”陈树平一声喊。待公公坐定,口品香茶时。陈树平打探地问道:“敢问公公,皇上怎么突然降旨升我官呢?”公公审秘秘地道:“得向你自己呀。”陈树平听这话像根一丈工的烟斗——摸不着头脑。公公见陈树平迷惑不解的神情,又慢条斯理地说:“知县大人,最近是不是破了一个震动朝野的大案?这下知道为什么升你官职了吧。”陈树平一听:哦,审假“皇叔”。
假皇叔何许人也,原来他是一个专门替皇上理发的理发师。经常出入宫门。一天,他照旧进宫去替皇上理发,一进宫门就瞧见皇叔衣冠楚楚地走进一顶八抬大桥中,前呼后拥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他把眼前的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正当他替皇上梳理头发时,一位大臣前来禀报说:有关皇叔奉旨到各地巡查之事,已经下文通知了各州、府、县衙。说者无心,听者留意。
理发师回到家里,左思右想:如果就这样替皇上理发,一辈子也发不了财。这次到是天赐的一个好机会。不过,弄不好就要掉脑袋的呀。想想还是有些后怕。可这位理发师是一个天生的财迷,是欲罢不能。别人是色胆包天,他是发财之心比天大。心想:胆不大发不了财!歹心一定,他就忙碌起来。拿出家中所有积累的银子请人做了一乘和皇叔一模一样的轿子,用高价收买了一个胆大的刻印人,刻了一枚由他描述的玉玺图章,印在他身做的皇上手谕上。因他在宫中见过这引些,乍一看,做的倒也有点真像。然后到衣装行请来几个手艺精巧的裁缝师傅到家,关门几天制做了一套和皇叔一样的宫帽和官服,以及十几套随众的衣装。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办妥这些事后,又招引来十几个他所熟悉的街痞流氓。如此这般那般的交待了一番。开始这些人还有些害怕不想干,终因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和理发师的左说右讲终于签应了。
一日,乘着天黑,十几个街痞流氓穿上制做好的衣帽,倒也象官家之人。抬起理发师乘坐的官轿就往凉城外走去。行至城门口,门官也验了一下假手谕,就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他们。
到第一个州府时,众官员出城迎接。当时这班人心里还像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没想到这些官员一点都不怀疑他们,只是一味的溜须拍马,阿庾奉承,供他们吃喝玩乐,唯恐接待不周。临走时,这个送金,那个送银,直把这班人捧上了五彩云端,都不知娘何方人了。
第一关,成功混过。这班人腰也直了,胆也壮大、了。一路上吆三喝四,大摇大摆,一个个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一路游了七、八个府县都没被人察觉。金银珠宝倒是捞了一箱又一箱。
话说这天游到了湖北省的罗田县。县令陈树平接到通报,急忙携带县衙公务人等到城门口迎接。当看到远远走过来十几人,言谈举止一个个似痞子样,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这那象是宫门中人。莫非有假不成?想到此陈树平不免警觉起来。这边轿中之人——做皇叔一路被轿颠得正在昏昏欲睡。猛然耳边响起:罗田和县陈树平恭迎皇叔到敞县巡察。假皇叔心里不禁一惊。“陈树平”?这名字太响亮了。在宫内常听人说此人如何如何的精明,如何如何的断案如神。是包公在世,是狄公投胎。今天他竟在眼前,想到此处不免心里害怕起来。心想如被察觉,可就全玩完了。不由自主地燎起轿帘的一角往外偷看,正巧与跪在地上陈树平那锐利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吓得假皇叔身子不由往上一跳。这一下,更使陈树平加大了怀疑。此时陈树平接过假皇叔的随众递过来的皇上手谕仔细一看,就好比明矾掉进石灰浆——全明白了。
陈树平附耳小声对跪在身边的师爷说:“你安排他们把官轿抬到县衙大堂,我今天要当堂审皇叔。”一句话听得师爷身子向前一倾:险些倒地。师爷心想:这事非同小可。审皇叔,要是真的,就是杀头之罪。陈树平一看师爷吓得发白的脸,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自信地拍拍师爷的肩膀。淡淡的笑着说:“恭请皇叔到县衙安歇,敞县盛宴为您接风洗尘。”
望关去的官轿。马上吩咐两个衙役上街鸣罗告示:县衙今天要当场审问假皇叔罗!他自带领众衙役跟上官轿,一直拥进到县衙大堂。
假皇叔坐在轿内,一直没听到恭请他出轿的话。心里害怕,也不敢擅自出来。突然一声高叫。“升堂!”,“威……!”众衙役齐声闷喊,顿时堂棍把地戳得山响。假皇叔这班人有生以来也没见过如此威严的阵势俗话说:贼人胆下虚,一个个吓得缩在成一团不敢动弹。官轿也随之抖运直来。
“拍!”一声沉重地惊堂木声,把假皇叔的尿都吓出来了。陈树平大声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假冒皇叔,伪造皇上手谕。还不快快滚出轿来,如实招供,免受皮肉之苦!”又是一阵“威”喊和堂棍戳地之声。假皇叔哪敢怠慢,是边滚带爬就出了轿子。跪在地上,头象捣算似的,口中语无伦次地说:“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人是财迷心窍才至于上。”忽又说:“草民是皇帝跟前的理发师……。”假皇叔还想籍此心存饶偾。
大堂外,前来观看的百姓,已挤得水三世不通,听了假皇叔不打自招的一些话,齐声叫:“打!打!”众百姓又无不伸出拇指称赞县太爷陈树平的神勇之气。
不几日这事传到宫中,皇上很是赏识陈树平,就颁下了今天这道圣旨。第二天,罗田县里的百姓知道了此事,纷纷前来挽留他们的父母官。
但皇命不可违。留是留不住的。送礼更是行不通,几个聪明百姓一商量,有了主意。等到走的离任那一天车马行至大街上时两边挤满了送行的百姓。阵阵热闹的罗鼓声响彻于耳。一群人拦在了陈树平的官桥前,献上一个装有清水的青花瓷瓶和一面大铜镜,以感谢陈树平为罗田县百姓听做的功德。后就流传这么一道歌谣:
清如水,明如镜,
罗田县有个陈树平。
百姓安居又乐业,
夜不闭户享太平。
口述者:林国材、男、汉、出生1926年、中专、教师。
搜集整理:鲁敬之,1989年6月10日搜集于望江县杨林乡林后村林国材家。
六、审柳树
秋后的一个下午,一名姓王名有财的商人,出外贸易年都没回家,今天正往家赶。一路行色匆匆,当走到离罗田县城不远的地方时,因内急要解手。他站住四周望望,此地没有一间房屋,更没有窑屋。路上是一个行人也没有。他就把装有银两的钱包和行李一起挂在路旁的一棵柳树树杈上,正好这个树杈有一人多高。然后,边向河边走,边回头看钱包。越走越低,虽然到快看不到的地方蹲了下来,伸直头还能看见钱包。王有财这才放心地脱下裤子来方便。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树上看。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紧一阵的马蹄声。突然河里“扑咚”一声,只听一个高喊:“不好了,有人跳河了!”王有财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朝河里望去。看了一会,也没见河面有什么动静。于是,连忙系好裤子站起来往路边的树上看去。不好,行李、钱包都不翼而飞了。慌忙跑上来在柳树周围找。找啊找,翻遍了树下的草丛也不见行李、钱包的影子。这下可大水冲了,土地庙——慌了神。三魂吓掉二魂半的王有财心里想:这可怎么好,二年的辛苦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丢了,回家怎么向父母和老婆交待哟。想着想着他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全瘪了。 拉着哭丧着脸脑袋,瘫坐在路上。怎么办?怎么办?
王有财突然想起前不久听人说,本县有一个断案如神的县太爷。对,到县衙去报案!他连忙站起来一鼓作气跑到县衙前,擂响了堂鼓。一阵堂威过后,县老爷陈树平坐到了堂上,指着商人问:“下跪何人?为何击鼓?。”商人这才抬起头来答道:“回老爷,小民王有财,常年在外经商,今带百两纹银和行李回家团聚,不料途中方便之际不知被何人窍去,请青天老爷为小民做主啊。”王有财,站起来回话,你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于本官听,本官一定为你做主。王有财一听“本官一定为你做主”这句话,这才定了心神,详细地述说起来。
当听到有马蹄声的情节时,陈树平心里一惊,莫非又是那个外号:“一阵风”的抢劫盗贼?近期连连在郊外的官道上作案,气焰甚是嚣张。为平民愤,为保一方平案,这次断定不能放过他。陈树平心里暗下决心。
第二天,陈树平就青衣小帽四处查访,但都是杳无踪影。心想:这类人,是吃喝嫖赌一把捞,把正钱来得便宜。于是就装成一个赌徒混进了赌场。只见里面乌烟瘴气,三流九教的人都有。一个瘦高个子,尖下巴,左眼下有块刀疤的人引起了陈树平的注意。这人输了几把毫不在乎,随即拿出一个钱包往赌桌上一丢,还要赌。这钱包太扎眼,只见钱包是用白老布做的,沿口是白底蓝线 字形的挑花图案,中间是两条鲤鱼图形,正是商人王有财所描述的那个被盗的钱包。心里一阵高兴,正准备叫随行的捕快上前捉拿。转而一想,不行,光凭此。做不了铁证。如果他一口咬定是他家里人做的钱包,你就奈何不了他,天下不只一个女人能桃花乡朵呀。怎么办?
陈树平回到县衙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一条妙策——审柳树。马上叫师爷写了几张告示到四街张贴,又把几名衙役叫到跟前如此这般那吩咐了几句。陈树平见众衙役各自忙碌去了,自已却双手靠背,在大堂内悠然自在地踱起官步。
告示一贴出,消息不径而走,天下奇闻,县太爷要审柳树罗。不到两个时辰,县衙门口是里之层,外三层围了不少前来观看奇事的市民。
那个外号“一阵风”的盗贼听到街上人声沸腾,跑出来一打听。得知县太爷为破案今天要在县衙大堂审柳树。觉得太离奇了。强烈地好奇心驱动了他的双腿,随着人群不由自主地来到县衙,他劲大一挤两挤就挤到最前面。
只见,老爷大堂上一棵柳树被铁链镇着,旁边站着商人王有财。两边衙役手持一头红一头黑的堂棍威严地立着。右边坐着师爷准备做堂录。中间坐着县太爷。陈树平一见瘦高个子的盗贼站在最前面,心中暗喜。“升堂”,“威”。沉甸甸的男中音直吓得“一阵风”心里直颤双腿打抖。
“啪”!“陈树平把惊堂木重重地一拍。又把“一阵风”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地抖了一下,这可逃不过陈树平的眼睛。他心里更有底了。“大胆柳树,这位商人的钱包是挂在你的身上。何人所盗,何人所偷你最清楚。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陈树平连问三遍,柳树就是不吱声。人群里不时有人笑出声来。“一阵风”心里暗笑:钱包是我盗的,你确问一个死木头。真是个大昏官,看你今天怎么收场。
陈树平又把惊堂木一拍道:“好个顽劣的柳树,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洞,衙役们!”“有!”众衙役吝声喊道,震得大堂颤抖。“一阵风”听了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陈树平接着一声断喝:“大刑待候!”两边的衙役挥舞着堂棍两点般地朝柳树打去。直打得柳树皮开枝断。看的人一阵阵胆寒。一阵乱棍打过见一衙役贴近树旁,似乎听了什么,点点头说:“禀告老爷,柳树求饶,愿意招供。”
“好!”陈树平走下案台,耳贴近柳树道:“你从实招来。”只见陈树平聚精会审地听着眉头一皱一皱,还不时点着头,真好似柳树在对他讲话一般:“哦,是精瘦的一个高个子,尖下巴,左眼下还有块刀疤痕……。”陈树平一边说,一边用威严的目光直逼“一阵风”。
“一阵风”越听头越胀,越看那目光心越寒。俗话说:贼人胆下虚。没等陈树平下令捉拿,两腿就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咀里直喊:“钱包是我偷的,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师爷一听马上拿来供词让他签字画押,然后收监。
前来观看的百姓见盗贼当堂供认不讳,无不拍手称快。感谢县太爷为民除了一个祸害,又称颂县太爷与众不同的神奇断案绝计。
口述者:林国材、男、汉、出生1926年、中专、教师。
搜集整理:鲁敬之,1989年6月10日搜集于望江县杨林乡林后村林国材家。
七、审尼姑
某一天,陈树平正坐着轿子出城巡视,当行至一个山脚下时,突然一衙役上前禀报,说路旁山林中有一个年轻女子正要上吊,陈树平急忙说:“快快与我拦住。”并吩咐落轿,跟着那衙役一溜小跑来到这女了跟前。
好险哪,小女子的头已伸进了绳套,双脚刚蹬开垫脚石,这衙役飞身上前,手起刀落砍断了绳索,这女子才从鬼门关前又回到了阳间,陈树平上前扶起这女子说:“姑娘,你年纪轻轻的,何事这么想不开?如有什么冤情,你如实告之本县,本县一定替你做主。”
这女子定了定神,哭诉道:“小女子姓许名翠花,家住山阳许家冲,家父常年做山货生意,与邻村的绸缎赖金贵在外相识,义气相投,拜为异姓兄弟,并将我从小许配给赖金贵的儿子赖应根,定下了娃娃亲,两家逢年过节,你来我往,很是亲密。我与他儿子也是青梅竹马,两少无猜,渐渐长大了,我两人倒也情投意合,谁知,父亲在一次收货款的途中惨遭土匪劫杀,家境从此衰落,没想到,赖金贵不但不接济我家,反而嫌我家境贫寒赖掉娃娃亲,可他儿子赖应根任凭他父亲如何的花言巧语、威逼强迫,他至死不肯,他父亲百般无奈只好顺从了儿子意愿托媒人,下聘礼,谁知……。
说到此时许翠花突然欲言又止,呆呆地望着天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陈树平的再三追问下,许翠花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往下说道:“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昨天,鼓乐吹打,喜爆齐鸣,我满怀喜悦地下了花轿,拜过堂,被送进了洞房,我蒙着红盖头坐在花床边耐心地等待着新郎,终于,喜宴散过,新郎就由他父母陪同来了。只听他父亲一声咳嗽,猛然一个人从我坐的花床后往外冲去,“和尚,和尚!”有人惊呼起来。其父等人一下都涌进房里,不不问青红它白就一口咬定我在娘家就与和尚私通。今天,是我让他芷进洞房想谋害他儿子不料和尚见来的人多才吓跑的。他儿子听了马上翻脸不认人,一顿劈头盖脑地辱骂,直骂得我恨不得一头钻到地底下。”许翠花说到此已泪流满面,话又停住了。
陈树平让她喘了口气,又问:“后来怎么样了?”许翠花止住悲声说:“后来,后来他们不听我表白,连夜就将我赶出了家门。可怜我一个弱女子跌跌撞地来到这山村。哭了一夜,想了一夜。嫁出的女泼出的水,娘家是无脸回去了。这事就是跳进了黄河,浑身是嘴也难以说清了。想来想去,只有一死别无活路了。
陈树平细细回味许翠花的诉说,心中明白了几分。说:“你先随我回县衙,暂住几日待你公公听到消息必来告你的状。到时我定会还你一个清白。”许翠花听后磕头谢恩。
第二天,陈树平青罗小帽来到这座山阳的白去寺查访。主持和尚告诉他前晚是有一个半夜归寺的和尚,追问他时说,因下山化缘扭伤了脚、找人医治,听以才迟迟归山的。当主持把这个和尚找来当面询问时,他支支捂捂,神色慌乱,但就是不肯说出实情。陈树平只好作去。
在回头的路上陈树平心中暗自思村,想着想着,终于想出一个主意。连忙赶往山阴的尼姑庵,找到主持说明了来意。出家了慈悲为怀,听了许翠花的遭遇,很是同情,立即唤出一个聪明伶俐的尼姑。陈树平如此这般那般地交待了一番。尼姑点头应承。
第三天,绸缎商赖金贵带着儿子果然来击鼓告状。陈树平升堂,问:“下跪何人?你有何状告?”绸缎商回话:“草民赖金贵,状告新媳妇许翠花,她在娘家与和尚私通,与我儿新婚之夜她乘人多混杂,放和尚入了洞房,忘图谋害我儿。”陈树平一拍惊堂木说:“世上意竞有此等怪事,传许翠花上堂!”
不一会,许翠花被带到。陈树平问到:“下跪之人可是许翠花?”“正是小女子。”许翠花答道。陈树平继续问道:“许翠花,你公公状告你勾引和尚,在新婚之夜放其入洞房想谋害你亲夫。可有此事,从实招来?”许翠花记住了事先陈树平的吩咐,故做害怕地连呼:“冤枉,小女子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小女子从小就熟读《女儿经》,遵守妇道,平日里笑不露齿,足不出户,从来不和不三不四的男人来往。”陈树平见其停住接着问:“那洞房花烛之夜,从房中跑出个光头和尚,你有何说法?”许翠花稳住心神说:“那天晚上,有人从花床后跑出,又听说是和尚,我也忍不住掀开盖头看了一下,原来是山阴尼姑庵的妙贞尼姑。”“夜晚光线不好,你能认准?”陈树平追问道。许翠花忙答:“回老爷的话,妙贞尼姑是我村的姑娘。年龄与我相仿,从小我们很要好。她后来削发进了庵,我还经常去烧香带看望她,所以我一眼就能认出?”
一旁的赖金贵听了心里好笑,明明是我花钱 了一个和尚到你房中,怎么一下就变成了尼姑呢?忙说:“知县大人,别听她胡编乱造,明明是个光头和尚,我要得清清楚楚。”陈树平不理会他的话,说:“传妙贞尼姑到堂问话。”
不到一个时辰,妙贞尼姑被带到,她施礼道:“不知青天大老爷传小尼到县衙有何话问?”陈树平把这场官司粗略说了一遍道:“你也不用害怕。但要实话实说,如有半点掺假,本官可就不客气了。”“小尼一定如实禀告”。妙贞道:“好!我问你,前几天许翠花的大喜之日,你可跑进了她的洞房?”“正是”妙贞又道。陈树平一拍惊堂木。严声问道:“你一个尼姑为何跑进别人的洞房?”妙贞颤抖抖地说:“老爷息怒,老爷息怒。我从小就与本村的姑娘许翠花要好,听到她的大喜之日、心里很是羡慕。于是,也想来看个热闹。乘人不注意,我就溜进了新房想看看是什么样。不想有人送新娘入洞房,吓得我一下就躲到了花床后,等陪伴娘一走,本想出来与翠花说几句体已话。偏巧,新郎又到。当时,我吓出一身冷汗,心想:再不走,可就没时机了。于是就冒险冲了出去。没想惹下这么大的冤枉。请老爷怒小尼的冒味之过。”
一席话,把个赖金贵听得半倍半凝,摸头不知脑,想想觉得还是不对,忙说:“不是,不是……”陈树平打断他的话,说:“现在已真象大白。赖金贵你人老眼花,看不清楚就来告状。本当要问你个诬告之罪。但念你情之所至,也就免了。我现做诗一首,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
赖金贵接过一看,只见纸上写道:
远望刀刁字一样,
近看比北字一般。
上同下不同,
不知是尼姑是和尚。
一直默不估声的赖应根此时也正在回想当时的情景。只见一个身穿灰衣,光着头的人一冲而过,根本没看清是男的还是女的。只有父亲一口咬定说是和尚,自己才信以为真。再说一直与许翠花走动,根本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现在看来确定是冤枉了她。想到此,连忙上前再三向翠花赔礼。在陈树平的劝说下,许翠花才破涕为笑。赖应根乘势将她揽在怀里,众人见状皆大欢喜。只有绸缎商赖金贵在一旁看着此晾景,乐若木鸡,心中又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有话说不出。
口述者:尚金水、男、汉、出生1912年、文盲、裁缝、“故事篓子”。
搜集整理:鲁敬之,1985年11月10日搜集于望江县翠岭乡洪合村尚金水家。
八、审石板
西门城外住着一户姓孙的地主老财,这天清晨把一个家里的放牛娃叫到堂前说:“毛狗,你今天不用去放牛,因家里的香油快吃完了,你马上去城里买壶油回来,快去快回,路上不准贪玩,这有一吊钱,你收好。要是让小偷扒去了,就扣你下半年的工钱,知道不知道。”放牛娃接过铜钱就揣在怀里,然后拎起油壶说:“东家放心吧,要丢了,我就没有工钱回家过年了。”说完,抬脚就出了门。
一出孙财主家的大门,放牛娃就好似小鸟放出了笼,心里舒畅极了,一路走,一路蹦,嘴着还唱着放牛歌:
清早起来拿牛鞭哎,
骑上牛背颠又颠罗。
早晚想不到热饭吃也,
雨天想不到干衣穿罗。
哟嗬嗬,哟嗬嗬,
放牛娃子好可怜罗。
唱着唱着不免伤心起来,心想:好个你孙老财,活像个半夜鸡叫的周扒皮。好不容易今天有个机会到城里玩一下,还要我快去快回。我今天偏要玩一玩,气死你孙老财。到时候,我就说打油的人多,排队耽误了时间。看你有么事法子怪我。想着,想着又高兴起来了。走着,蹦着,蹦着,跳着,可怀里的铜钱也上下抖个不停,肚子被横的一下一下的痛,无奈,只好把铜钱从怀里拿出来,左手铜钱右手壶,可又防碍摆手,放牛伢停住脚步想了想,就把铜钱放进壶里,腾出一只手大摇摆起来一直照城里走去。
进了城里一看,啊,真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叫卖声、唱曲声响成一片,只见前面一片开阔的地方围了许多人,放牛伢忙跑上前看,原来是玩着把戏的,这下可把他乐坏了,无奈个子小看不着,挤又不挤不进,急得他围着场子团团转,正巧,旁边一棵树底下有个石板凳,他连忙站上去往场子里,越看越高兴,越看越忘形,咀里喝彩,手想鼓掌,他往四下瞧瞧,见没人注意他,就把油壶放在石板上,使劲地鼓起掌来。把戏是一个比一个精彩,最后一个是刀杀活人看得他是大气不敢出,心都要快跳出来了。终于,把戏演完了,耍把戏的人捧着大铜锣向四围观众讨赏钱,这时,放牛伢才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装有铜钱的油壶,急忙回个头往石板上一看,坏了,油壶不见了,坏了,这下把他吓出一身冷汗,他慌忙跳下来趴在地上往石板底下左看右看,就是没有,一个鹞子翻身又站起来到石板周围找,还是不见油壶的踪影。这才大火烧了城隍庙—真的慌了神。急得他坐在石板上直哭,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惨。
说来也巧,此时,县太爷陈树平正巡街到此,只听耳边响起一阵一阵孩子姜惨的哭声,连忙撩起轿帘往外一看,只见前面一棵树下围着十几个人,哭声是从那里发出来的,于是忙叫停轿,起身来到跟前。只见前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石板上痛哭,陈知县见他哭得如此伤心,就上前温和地问道:“这伢子,你为何在此痛哭呀?”放牛伢抬头一看,眼前是一个面目和善的官老爷,连忙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哭着说道:“青天大老爷,救救我吧,我的铜钱被人偷走了,要是回去,东家肯定会毒打我,下半年的工钱也要被扣掉。”陈树平扶起他说:“别哭,别哭,我一定帮你找回银钱,你把事情的经过。”细细讲来
放牛伢这老止信哭声,把事情的原委一王一十,前前后后地说了一遍。陈树平听后,看了看石板。对放牛伢说:“这么说,你的铜钱是放在油壶里,油壶是放在这石板上不见的罗?”放牛伢肯定地点点头。“好!今天本老爷就叫这块石板还你的铜钱。”众人觉得蹊跷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心想县老爷这几天肯定吃多了猪肉——净讲荤(昏)话。陈树平不管大家的奇异怪目光和一片嘘声,如此这般那般地吩咐衙役们一番。
说时迟那时快众衙役连忙分头行事:有的鸣锣宣扬,从城东喊到城西,从城敲到城北。有的从县衙拿来铁链,有的端来水盆。一时间把那衙役们忙得不亦乐乎。
听说今天县太爷要在大街上审石板,破铜钱被盗案。城里百姓们奔走相告,纷纷议道:“奇哉,怪哉,难道说石板通人性,会讲话?看看去,看看去!看看县太爷到底有什么花招,能破此案。这一传十,十传百,好奇地人们一下子就涌来了,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话说这石板凳已被铁链紧紧锁在树干上,县太爷与看牛伢双双端从在石板上。众衙役在石板周围围了一个大圈,并在进口处放了一盆清水。旁连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凡进来观看审石板者,每人必须丢一个铜钱到盆里。来看稀奇人们莫说是一个铜钱,就是十个铜钱也要看个究竟。所以,进一个人丢一个,铜钱毫不吝惜,此招果真灵验。那个偷油壶的贼也赶来 在人群中看热闹,他心想:钱是我偷的,你审石板,今天我到要看看你青天大老爷怎么个收场。于是,摸出一个偷来的铜钱丢到盆里。水面立即泛出许多油花。没等小偷回过神,咔嚓一声两边的衙役就用铁链把他紧紧锁上了。
只听陈树平一声断喝,吓得小偷两腿好似筛糠。 软在地只得一五一十地如实招供了一切。这时百姓们看了泛有油花的水盆终于明白了:审石板只不过是幌子,目的是引小偷自投罗网。都高兴地打心眼里佩服陈树平的聪明才智,真是断案如神。
口述者:林国材、男、汉、出生1926年、中专、教师。
搜集整理:鲁敬之,1989年6月10日搜集于望江县杨林乡林后村林国材家。